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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因为玉娘子以身犯险，左都王想起沈继宸的话，难道自己和安原满盘皆输，真的只因为那么个小女子吗？
他着实不服，却又不得不承认一开始自己会带兵深入敌境，是信了玉娘子来押粮一事。
虽然自己最终是败在两军交战之事上，但那小女子敢深入险境诱敌，临危时不乱不惧还能全身而退，也的确当得起女中豪杰之称了。
这样的女子煮的茶，起码定然不会下毒。
想着，左都王接过茶来，仰头一饮而尽，依旧撑着架子，转身任由军士们押下去了。
待他离开了，沈继宸立刻起身，探头往屏风后面看去，见谢玉娘自在地吃茶，做出个可怜模样：“娘子的茶，我还没喝到呢，倒便宜了旁人。”
谢玉娘悠哉地将残茶喝尽。
“谁让贵人大方呢？”说话间，她已又斟了一杯，推到方桌对面，“只剩这茶底儿了，贵人不嫌弃，就喝了吧。”
沈继宸立刻蹿到屏风后面坐到她对面，端起茶喝了半杯，才舒坦地松了口气。
“娘子觉得，这位左都王会说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”谢玉娘坦言道，“但不管他说不说，他这个敌国将军的话，贵人不会轻信，陛下也不会轻信的。所以贵人是为震慑他。因此说了更好，不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沈继宸安静地听她分析完，笑得开心，以手中茶碗碰了一下谢玉娘面前的茶杯。
“娘子聪慧，我，真爱和娘子说话。”
谢玉娘笑着，端起那个被沈继宸碰过的茶杯，将其中残茶饮尽，才问：“那接下来，殿下打算做什么？驸马那边兵临城下，粮食可够？”
“之前你手下运来的五万石粮食已到，再有这次运来的二十余石粮食，已经尽够。”沈继宸道，“我回来是为了审问那些贼子，也是为坐镇后方，免得再有漏网宵小，反葬送了如今的大好局面。”
谢玉娘想起了这段日子看的那些书信。
那些胆大包天贼子这几年私通北贼，偷运去的粮食已是触目惊心的数字，而那些粮食化成安原人吃饱喝足后的力气，剩下的粮食又被他们用来和西域人换铁器刀剑。
力气和刀剑，最终伤在大昭北境边民的身上，造成了多少如青青那般家破人亡的人。
“想着就生气。”她嘟囔了一句。
“是啊，”沈继宸穿了一天甲胄，如今终觉累了，起身绕回屏风前让军士们帮他卸甲，隔着屏风继续道，“驸马知道北安城的康将军也牵涉在内时，很是难过。他们是在北边共同御敌的，萧驸马刚入行伍时，康将军还于乱军中救过他的性命。”
隔着屏风，谢玉娘听他为一代将星的堕落叹息的语气，想了想才道：“殿下在泉州时，瞧那些官，尤其是水师军士，会觉得他们不堪用吗？”
“……倒也没有。”沈继宸整理着衣服，思索片刻，如实道。
“我也觉得他们中许多人不错，”谢玉娘笑道，“比如我打过交道的一位倪校尉就颇有些头脑，很会看脸色，虽然为人首鼠两端，但对手下的军士不错，还晓得多行操练。这样的人，若没有贪污之事，只是奉军令行事，阿沈觉得他能不能打败海贼？”
“许是能吧。大约还能立下不小的战功。”
“是啊，可是诛贼杀敌虽有军功，有朝廷封赏，但人心总是不足的，他们中总有人会琢磨个新办法，利用手中的军士和朝廷的信任，多赚些钱。”
沈继宸早已明白她的意思，整理好衣服后，转回屏风后重新坐好，叹气道：“杀良冒功，养寇自重。”
谢玉娘语带柔软的安慰：“阿沈既然都晓得，又何必做此叹？他是救过驸马，但因他所为而受难的边民，又有多少呢？殿下不也见过吗？”
沈继宸被她说得一时沉默，心中已没了方才的心软，不再提此话，只笑说：“我就知道，娘子会和青青处得来。”
“是啊，”谢玉娘坦白点头，“我很喜欢她，若公主府不差这一个洒扫丫鬟，能不能请殿下出面，让青青到我的流云坊来？”
难得听谢玉娘有求自己，沈继宸哪儿有不应的？不过还是提醒道：“这不难，但那丫头确实拙笨些，绣娘的活她可没法做。”
“但她会看脸色，懂不该说的不说，力气也不小，京城不比南安县，所以我想再寻几个力气大的女护院，绣娘们进出更方便些。”谢玉娘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。
“好。”沈继宸答应着，又伸了个懒腰，“茶喝完了，咱们该继续审人了，有什么我问不到的地方，娘子随时可让人提醒我。”
“是。”
*
就这般，谢玉娘与沈继宸由一道屏风隔着，连续审了一干与里通外国有关之人两天，最终让真相渐渐浮出了水面。
从虢州案起，盗卖粮草之事至今已经绵延十年之久了，起先只是虢州当地官员以陈粮麸糠替换新粮，再换了盐引牟利，不过两年多的工夫，便赚得盆满钵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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