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的第二天是元日,这一天是大殷最热闹的日子。

无他,万国来朝,百官贺岁。

元日这天是玉澜最忙的日子,因为早上她要早起接受百官朝拜,整个白天都要见各番邦首领。以前玉澜刚摄政监国那会,这一天简直忙到根本没时间吃饭。

而这次玉澜也完全不能放松。

她在单独接见吐谷浑使节后还没等松口气,就听到外面侍卫来报,突厥使节求见。

一听到突厥,玉澜心中一凛,淡淡问了句:“什么时候了?”

云舒会意,在她身边低声道:“公主,快到午宴时候了。”

玉澜点点头,让突厥使节来贞观殿。

突厥如今分为四部,来的只有真珠可汗和裴罗可汗。其中,真珠可汗十分诚心,是可汗亲自来的,还带着他的女儿阿玛珠。裴罗可汗是四位可汗之首,名义上的大可汗,他派来的是使者毗咄。

起初自然先是一阵寒暄,玉澜做这种寒暄的功夫反感但又顺手,更何况还有一个阿玛珠,这小姑娘上次来洛阳整了一场闹剧,显然大咧咧不放在欣赏,和真珠可汗坐在一起,神情姿态都十分活泼天真。

论关系,毗咄是裴罗可汗的儿子,得管真珠可汗喊一声叔叔。不知道是不是草原如今也受了中原文化的影响,玉澜能看出来,毗咄对真珠可汗颇为不满,言语甚至夹枪带棒。阿玛珠十分替父亲不忿,屡屡不顾场合反击毗咄,玉澜注意到,阿玛珠回击毗咄时,毗咄虽气愤,却少有反击。

察觉到这一点后玉澜笑了笑,邀突厥各使节去参加午宴。

午宴设在应天门,从除夕到现在,完全是君民同庆的日子。不仅有大殷各路人杰使出浑身解数的精彩表演,既然是宴会,自然少不了各番邦献上的节目。

玉澜坐在最高处,往旁边望了一眼皇帝楚景澈,这孩子已然沉浸在节目里不住叫好,随手就抓一把金珠子扔出去赏赐。玉澜收回目光,也克制住自己摇头的叹息,只想着这皇帝,大抵是要废了。

而她却不能休息,她心里有跟弦一直在绷着,从早到晚。这根弦绷得久了,她难免有一点点累,于是转头看了眼坐在朵楼的檀喆和陆寒寻,檀喆神色很静,和这热闹的欢宴格格不入。

玉澜看了檀喆没一会,檀喆的目光就朝这边看过来,两人目光一交接,檀喆依旧没什么表情,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玉澜会看她,也完全没有不自在。

玉澜盯着他看了几秒,檀喆坦然与她遥遥相望,许久玉澜觉得无趣,收回目光又看节目。

檀喆也把目光放到眼身前的桌子上掂量着找块点心吃,他们这边坐着的都是大殷五品及以上的官员,有玉澜坐那镇着,都专心看节目。

坐檀喆旁边的就是陆寒寻。

陆寒寻注意到玉澜刚才朝这边看过来,尽管是浅淡几眼,他也看出来玉澜是看檀喆的。陆寒寻不由得扭头也打量了一下檀喆。

他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,玉澜到底看中了檀喆什么。

檀喆低头还在挑点心,突然毫无征兆地扭头朝陆寒寻看过来,正好和陆寒寻脸对脸。

陆寒寻怔了一下,若无其事把头扭回去,心里却难得有了心虚,这会被檀喆抓到得很突然,他丝毫没有心理准备。

结果檀喆也什么都没说。

一直到突厥这边,也和其他使节一样献上一个节目。

真珠可汗对玉澜很是恭敬客气:“长公主,我突厥仰慕中原文化已久,然而歌舞杂耍实非长处,今日就表演一下骑马射箭,还望皇上和长公主海涵。”

玉澜寻思着这真珠可汗还真是实诚人,上次就是表演这个,这次还是,也不知道有没有整出点花样。

但她此刻顾及不了这么多。从刚才真珠可汗跟她说话,玉澜稍微松弛的心弦又绷了起来,她精神一震,终于等到这时候了!

朵楼中,檀喆和陆寒寻也坐直身体看向玉澜和真珠可汗,精神跟着提起来,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。

诚然,这节目确实不错,虽然真珠可汗也给不了什么新花样,但好歹骑射手的功夫货真价实,真功夫在手,骑马射箭的技术一亮相,还是能让人惊呼草原人的骑射天赋。

然而玉澜却无心欣赏,她虽盯着那在马背上射箭的身影,心里却紧锣密鼓地盘算着一会该如何应对。

陆寒寻和檀喆紧张等待着玉澜的反应,骑射手的表演到尾声时,两人听到主楼响亮的一声喝彩:“好!”

玉澜嗓音中气很足,因为突然,还把旁边的楚景澈吓了一跳。但他到底怕玉澜,本能的跟随玉澜也喝了一声彩。摄政长公主和皇帝都如此夸赞,群臣哪有不跟随的道理。

说罢玉澜鼓起掌来,她这一带头,群臣自然响应,又看玉澜朝下面掷下一把金瓜子,大家也都纷纷拿了手里的的彩头扔下去,一时间,应天门下金银珠宝如雨落下,惹得旁边的人也忍不住躁动起来,纷纷弯腰拾捡地上的财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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