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. 10 雨迟早会继续下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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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宁很快联想到，会不会是威尔这个高年级的男孩在骚扰小汤姆，所以他才为了报复出手的？这或许是梅宁可以谅解小汤姆的唯一合理解释了。

“里德尔太太，我希望您能回去好好询问一下汤姆，不管怎样，威尔差点丢了性命，让汤姆尽早道歉或许能因为他的年龄免于追责。”

校长起身，又诚恳地握了握梅宁的手，梅宁苦涩地应声笑了笑。

她思绪万千地回到家中，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翻滚着乌云了，看起来积蓄了不少雨水等待爆发。

一回家，小汤姆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擦拭着自己皮鞋，搁在一旁的黑色鞋油，以及地上掉落的泥屑，不知为何今天没有看到冷血动物尼卡的身影。

小汤姆看到梅宁回来了，连忙放下皮鞋，仰头对她笑道：“妈妈，你回来了，查尔斯校长有说什么吗？”

“汤姆，你……不清楚吗？”

梅宁的喉咙像被某个不明物体卡住了，声音嘶哑破烂，“校长为什么叫我过去，你不清楚吗？”

这话听起来很像在质问，梅宁说完顿了顿，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质问汤姆的，她不该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，只是她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她是应该愤怒，小孩子在学校闯祸了，家长前去补救，潦倒回到家中，愤怒是理所应当的。

可梅宁知道她不止愤怒，愤怒只是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，更多的是迷茫，无力，以及不解。

“妈妈。”

小汤姆怔住了，黑色的眼睛里充满困惑，“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梅宁蹲下身子，尽量与坐着的小汤姆平视，她头一次如此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，那颗黑蒙蒙的宝石一般的眼睛，小汤姆同时也看着梅宁的眼睛，而他的双臂禁不住往后一落。

“汤姆，告诉妈妈，在学校里，有人欺负你吗？”

梅宁放缓语气，轻声问他。

小汤姆轻轻颤动了睫毛，他很快冷静下来，说道：“没有人欺负我，但是……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闯祸了，为什么突然这么问？”

“汤姆，威尔兰迪，你记得他吗？校长说，他被扔在后山毒打了一顿，差点没了性命，而他醒来后一口咬定是你把他骗到了后山。”

梅宁终于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汤姆，她平静地观察着汤姆的反应，小汤姆的反应很平常，他先是惊讶了片刻，随即张了张嘴，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是真实。

小汤姆说道：“妈妈，我记得他，他是我校友。”

“他跟你一起获了那个奖项。”

梅宁补充道。

小汤姆眉毛抽动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他确实是我校友，他怎么会说这样的话？”

梅宁心里有些动摇了，小汤姆看起来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，要不是她知道小汤姆并没有那么简单，也许她会轻易地相信了他的演技。

手里还攥着那张纸条，梅宁打开手，将纸条呈在小汤姆的眼前，声音依旧沙哑，她问道：“这张纸条是你写的吗——汤姆，别的家人永远可以敞开心扉说我爱你我想你，可你为什么总想做个蒙面人，算我求你，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？”

“我会说实话的……”小汤姆伸了伸手，“我也可以说我爱你。”

“现在不是你讨好我的时候。”

梅宁起身，再次质问他：“汤姆，告诉我，你有没有骗威尔到后山，有没有谋害他？”

“妈妈，我真的没有。”

小汤姆坚定地摇着头，仿佛真的有些害怕了，他想抓住梅宁的手，却看到她的手往后一撤，他只握到了空气。

小汤姆左眼中忽然闪烁着一团黑雾，眨眼间黑雾便消失不见了，他低下头，颤着声音问道：“为什么……你总是不相信我呢？我没有做错什么，没有就是没有，为什么你不相信我？”

“汤姆，我很想相信你，但是——”梅宁转头又看到了地板上散落的泥屑，眉头立即紧紧蹙起，“这些是什么，我不记得你放学路上会经过泥地？你确实去过后山对吗？”

小汤姆不停地摇着头，眼神里满是焦急，“不是的，我没有去，这些泥屑不是去后山弄的，你相信我好不好？你不该误会我，那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家伙说的话你都相信，为什么不能相信我？”

“不是我相信谁的问题，而是，证据选择了另一边，我没办法相信你。”

梅宁将那张纸条丢在地上，眼神冷淡无比，让小汤姆不由晃了晃身子，她没有再转头看他，只是略有些哽咽地说道：“在你反省之前，我是不会再和你有任何交流的。”

她刚说完，小汤姆就握紧了拳头，他仰起头，眼里闪过一丝血光，他说道：“骗子。”

梅宁愣了愣，只听他继续说道：“你一直都是把我丢下的那个骗子。”

话音落下，脚步声响起，小汤姆推门而去。

梅宁立即转头看向落地窗外，小汤姆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内，他蹲在草地中一个新起的土坡旁，双手抱膝，将头埋了下去，冷风吹乱了他浓墨般的黑发。

我是骗子吗？梅宁苦笑一声，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，她现在还不能去跟小汤姆说话，他做了那样的事，还一直不肯承认，他必须得吃点苦头了。

＊

梅宁就这样撑着头，时不时看两眼外面的汤姆，想着该如何矫正他这样偏执的性格，忽然眼皮沉重地垂落，她疲惫地跌在桌上睡着了。

屋外风大得好似在吼叫，雨点前仆后继地打落在地面上，或许是雨落的声音太大，梅宁听着听着缓缓地醒了过来，她揉了揉太阳穴，眼前还有些眩晕。

忽然，她看到屋檐下整齐摆放的一排三色堇花盆，暴雨迅速蔓延肆虐，而一个瘦弱的小身影依旧蹲在那个小土坡前，雨水浸湿了他衣服的每一寸，他像只迷失了方向的幼兽，隐没在黑暗里，任由冰冷危机吞噬着他的体肤。

梅宁心头一跳，她抓起伞迅速出门，雨水噼里啪啦地打落在黑色的伞檐上，无数朵水花飞舞，“汤姆！我们回去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