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金鱼（七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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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乔尔俯低腰背，把苍老矮小的身体隐藏下那面凭空出现的砖墙下。他用手拍了拍箱体，放柔声音：“乖、乖孩子。我们很快就到了，忍一会就好。”

那只箱子呈长方形，长宽和一只枕头差不多，方方正正的像个大抽屉封了口。箱子外面是漆成白色的木头，从拼接的缝隙里，能看出垫在里面的桃粉色胶皮垫子。

在老乔尔的安抚下，撞箱子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。老乔尔从风衣的兜里摸索，掏出半根火腿肠，从箱子上面的栅栏式通气孔丢进箱子里。很快，箱内就传来吧唧声。

“好孩子，真是好孩子。当我上周在街上遇到你的时候，我就知道我们有缘分。你也是替身使者，这太巧合了。你一定是上天派来帮我的，对不对？”

老乔尔低声絮叨个不停，声音里夹杂着颤抖。与其说是在安慰箱里的活物，更像是帮自己安定下来。

箱子里传来低沉的咕噜声，毛茸茸的影子从通气孔下一闪而过，似乎在表示赞同。老乔尔松了口气，把右手抬在自己眼前。

一条娇小玲珑的水墨金鱼，顺着手臂游到他的手掌上，快乐地对自己主人吐泡泡。老乔尔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欣赏，像是在看自己的水墨画杰，又像是老人在看自己顽皮的小孙女。

［你把那些诱饵的放走了？］他在心里和自己的替身交流道。

［咕噜，是的！］小金鱼高声说道，然后又用小孩子一样童稚的声音问：［为什么要放走那些人呢，也可以抓来挡枪啊~］

老乔尔低头，干瘪的手在箱子上拂过，把那些露出来的桃粉色胶皮垫子塞回去。他回答道：［因为……新的小孩很脆弱。我好不容易把它抓到箱子里，如果有其他人刺激，这个木箱子可关不住它。］

老人再次直起腰背，深吸口气，抱着白色木箱，努力朝港口方向跑去。

这口箱子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来说过于沉重了，老乔尔的脸涨的通红，汗珠从额角滴下，顶着眼前的沙尘跑向海边。他不敢停下脚步，因为那架航模般的亮红色飞机还跟随在他身后，像个索命的幽灵。

“纳兰迦，打中了吗？”

福葛低着头问道，依旧在研究他指尖的那点石英砂。

“……没有，那家伙还活着，我还能看到他的呼吸点。”

纳兰迦凑近雷达，圆圆的自己眼睛眯起，在沙尘暴中高声对福葛说：“奇怪，我明明对准他发射出子弹了啊。”

“是第二个替身使者的替身能力保护了老乔尔吧。这么说来，那人也许就在老乔尔身边。”

福葛思考着，又大声问纳兰迦：“老乔尔身边还有其他人吗？”

他的话语穿破风声，来到纳兰迦耳边。黑发的少年也想到了“第二个替身使者”这一点，默默扩大了雷达的搜索范围，把一些较弱的呼吸点也纳入屏幕。

“还有一个呼吸点在老乔尔身边。”

纳兰迦皱眉说道：“但是比较微弱，像是婴儿、或者小猫小狗……婴儿也能成为替身使者吗？”

“也许吧。你的【航空史密斯】有制空权，老乔尔的替身对你不是威胁，下次着重朝那个呼吸点攻击！”

福葛对纳兰迦说道。

纳兰迦眉毛立起。这个小少年的性格就像他的替身一样，爆裂、自由散漫、又直率如火。他恶狠狠地说道：“嗯，交给我吧！”

现在风渐渐平息，那些铺天盖地的石英砂似乎也不是无穷无尽的。眼看逐渐尘埃落定，福葛依旧让紫烟护住两人，开始向港口方向移动。

福葛要亲眼看到老乔尔，看他如何应对航空史密斯的子弹，才能理解第二个替身使者的能力。

替身战的本质，就是观察对方的替身，并想出破解办法。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攻击，是不会起用的。必须【理解】敌人的替身能力才行！

随着螺旋桨旋转时“呜——”的声音，悬停在空中的小飞机又朝老乔尔飞去，亮红色的机翼闪着金属的光泽。但这次，飞机下悬挂的两挺机枪却没有再喷射火光，而是从老人头顶滑过。

这架飞机没有子弹了？老乔尔刚报了点侥幸心理，却看到一个小黑点从飞机上空投下来。

老乔尔天灵盖一凉，连头皮都感到一阵发麻。他把掌心贴近雪白的木箱，慌乱地大喊：“是炸弹！这架飞机上竟然有炸弹。快做点什么，要不然我们都会死！”

虚幻的橘黄色黑影在通风口一闪而过，最终击打在箱子里垫的桃粉色胶皮垫子上。瞬间，一个巨大的桃粉色塑料充气垫就出现在半空中。

炸弹落在气垫圆鼓鼓的表面，压出一点小凹痕后，就被充满弹性的气垫弹开。那颗致命的小炸弹于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后，在另一边炸开炽热的火花。

老乔尔惊魂未定地抱紧箱子，眼看桃粉色的气垫从半空中落下，掉在他脚边。

他抚摸着雪白的箱子，再次把桃粉色的胶皮垫子塞回去一些，喃喃自语：“的确。这个胶皮垫子源自我的气垫。因为我怕你半途尿出来，就裁下来一部分，垫在箱子里了。没想到救了我一命……”

“咪——”箱子里传来得意的叫声，好像那只动物在邀功一样。

老乔尔连跑带拖，终于赶到了海边。但目所能及的，却是无数燃起熊熊烈火的船只，火焰把海面都映成血红色，好像拍打着岸边的不是海水，而是地狱里泛着硫磺气息的岩浆池。

老乔尔脚步踌躇，不敢靠近海边。但在他身后，那架亮红色的小飞机却又逼了过来。